如何讨沈惊鸿欢心呢? (第1/2页)

    斜晖渐洒，日落西沉。

    细雨楼的厨房新增了一位看起来冷厉、不苟言笑却意外地勤勤恳恳的学徒。

    黑衣男子那一双只拿过刀剑、沾过血的手，也开始生涩、不熟练、磕磕碰碰地拿起了锅碗瓢盆，学着从腥风血雨融入沈惊鸿身边的人间烟火。

    从前在山上都是沈惊鸿照顾沈九，年轻的医者温柔似水，下起厨来也是和风细雨，问过沈九的口味却得到了“什么都能吃”的回答，医者也只能一笑，尝试着各种花样。

    最后发现两人的口味竟都是偏甜.

    然而沈惊鸿并不知道，只是朝夕相处之中沈九每每都能看见沈惊鸿吃到甜食之时，露出像是猫咪享受地被撸毛的惬意一般的神色——这种惊鸿一现的甜蜜视觉甚至让沈九起初愣了许久的神。

    于是沈九也爱上了甜食。

    不知是爱甜食，还是偏心喜爱甜食的那个医者。

    下厨并不简单，沈九那双能把剑花挽得眼花缭乱的手，遇到了那些生鲜蔬果却实实在在犯了难，毕竟是新手，再加上沈九嘴也笨，不会学着别人将细雨楼的大厨哄得倾囊相授，只能自己在一旁观摩，杵了一会，又干巴巴地木着脸上去得到师傅几句不痛不痒的指教。

    只有一位大娘和善地走过来，问是不是要给房中内人做菜，还没等沈九否认，大娘连连夸羞得红了耳朵的小伙子是个会疼人的。

    沈九红着脸有些羞耻地挤出话来：“不、不是，真的不是，我是来为主人做菜的……”

    大娘露出来一个“别说了我都懂的”都目光，热心肠地过来指点看起来实在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沈九。

    金色的夕阳之下，黑衣男人挺翘的鼻尖被烟熏火燎的厨房熏出了汗滴，他眉目深邃，专注又认真，满身细小刀疤、剑茧子的手游走在锅碗瓢盆之间，砧板上的食材切得板板正正、一丝不苟。

    连自诩技术非凡、心高气傲的大厨见了也不由得被吸引力目光。

    大厨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跑过来搭话：

    “哟，小伙子，新面孔嘛，怎么，我也没听说厨房要来新人了，想来应该是客人吧，以前学过？你这刀工真是不了的！”

    一旁的一位身材敦实的妇人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清澈的眼瞪了一下大厨：“怎么，刚还不愿意教人家，见小伙子有天赋又来挖墙脚了？”

    须发斑白的大厨倒也不恼，笑呵呵地凑过来，替妇人清理案板上的残渣，“云娘莫要调笑我了，想当年，我也是这般为你下厨，这一烧就是三十多年啊。”

    他摸了摸胡须，对着沈九说：“看你面相甚是冷，性子却是难得的有耐心，泡了一个下午的厨房，比那些满嘴都是“君子远庖厨”的家伙真是讨喜多了！”

    不远处一个在烧火的灰衣少年哭丧着脸叫道：“师傅！您就不要再揭我老底了，这事您都说了八百遍了！徒儿知错了！”

    这般热热闹闹的烟火人气、喧嚣温暖，让冷厉的黑衣男人不由地愣神，此时此刻仿佛才真是到了人群之中，不再晃晃悠悠，不再飘忽不定，因为一颗心已经找到了人寄托，从此围绕那人展开的便是人间。

    旁边的大娘看着从未笑过的青年面上的那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愣了愣，心道：这缱绻情思、误入爱河的模样，分明就是为内人做的菜嘛！

    沈九会出现在厨房里面是有原因的。

    堂堂细雨楼楼主，这两天神色一日比一日阴沉，每天都拉着年轻的医者泡在留影楼里面，一呆就是一整天，有时沈九在屋里等到了月上枝头，还等不到医者的归来。

    夜里倒还好，不论多晚，沈惊鸿总会回来的，回来之后屋内等候已久的就能得到来自沈惊鸿温柔点目光和又是安慰又是歉疚的拥眠。

    白日里，沈九除了练剑就是练剑，居然也有朝一日会生出迫切、格外地思念沈惊鸿的心思。

    他把这归结于过去他们从来都不曾分开、他就是江湖闻名的医者唯一的一个患者的缘故。

    沈九心想，自己只是不习惯而已。

    医者永远都有新的患者，他并不是特别的那一个。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在想年轻的医者此时此刻在做什么，有没有好好的休息，是不是又看书看得眼睛酸涩，是否会觉得冷了热了。

    以前他以为自己是一把剑，现在却觉得自己反倒更像是一条狗，被主人细致温柔地完完全全驯化了，仿佛变成了离不开主人的宠物，却可悲地因为只是宠物，而不敢透露任何自己的渴求。

    生怕惹主人感到厌烦而不再喜爱自己。

    沈九从未有过如此患得患失的时刻。

    曾经他需要面对的问题只有两个，生或者死，如今他面对的问题却逐渐变成了无数个，其中最难最重要的问题永远都是围绕沈惊鸿展开的。

    怎么才能讨沈惊鸿欢心呢？

    如果真是一条狗就好了，还能恳切的摇摇尾巴，舔舔主人的裤脚，可真当了个人却只能彳亍不动，生怕越界，又生怕错失，被自己的举棋不定折磨得只想完完全全捧上一切灵与rou，任由施为。

    被啃咬也罢碾踏也罢，痛也好爽也好，只要那人愿意轻轻的牵起狗链，就好像惊雷入湖，交出全部的掌控权。

    若是不曾触碰情爱与欲求，想必也不会到此痛苦的地步，一边被压抑不得的癫狂燃烧殆尽，却又被那人温柔地注视着，于是灰烬都能重新愈合，甚至越陷越深。

    小狗渴求怜爱的心思实在是太迫切了，这种迫切在沈九发现沈惊鸿的世界实在是大得他无法匹及的时候，恐慌就像藤蔓一样疯狂生长，害怕被当做无用的东西丢掉。

    可是真的做好了菜，看着白盘里面热气腾腾、卖相极佳的一碗rou汤，年轻的男人愣住了，他恍恍惚惚间瞧了一眼自己的手，又隐晦的暗了暗神色。

    ——手上一不小心沾上了番茄的汁水。

    红色的、像稀释的血。

    沈九惊惶地猛然抬头，想去寻找某个人安心的身影，想要听见那个人温柔的声音，想要被那双漂亮如水的眼睛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