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性np】坏人_三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三 (第1/1页)

    他升任左护法后,接到的第四道指令是在去京城的路上杀一名高官。前年城里换了皇帝,教主去京城拜见圣上以后,这种刺杀某某要员的密令就多了起来。左右护法是不能长时间离开教主身边的,因为教主又要秘密的觐见圣上,卫歧跟了去,那道密令便由他顺手收了。

    他们一路上穿的低调,行路也快,随行一共只有七个人,都是顶尖高手,最后却只有卫歧一人回来。那件事发生以后,潘生变成新任教主,卫歧失去一只眼睛,且好一阵不大愿意说话。

    他们走之前,潘生抱着新得的琵琶给父亲几人弹了一曲民间小调,音律生涩难听,卫歧背过脸去偷偷发笑,潘生对着这些人躲在琵琶后面挤眉弄眼的。他本就生了一张国字脸,这样的动作只让他的五官愈发诙谐,卫歧见教主在旁边,不敢真的笑出来,严肃地瞪了回去,谁知除了他以外所有人都发出一阵有规律的笑声,把卫歧闹得挺尴尬的。

    潘生是卫歧的朋友兼同事兼上司,两个人从八岁到二十三岁一直在一起,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他被任命为左护法那天,教主为他削了发,马大夫从他眼睛和鼻孔处三处下了蛊,薛管事给了他象征身份的戒指和令牌,然后就是潘生,潘生为他高兴,满脸写满了笑,背后映射着惨白的太阳。卫歧种蛊后的身体无法控制的呕血时,潘生就在一旁给他找了个桶,他们就是这样的关系。

    就连晚上睡觉的院子,潘生和他也仅仅只隔了一堵薄墙。潘生的娘生下他后就被老教主弄死了,这事卫歧是后来知道的,潘生叛逆的劲一上来,多半就要扯到这回事上。老教主觉得潘生做事莽撞不够沉稳,曾经要求卫歧做潘生的帮手,其实就算老人不挑明了,卫歧自然而然也会这样要求自己。因为他思想简单又颇认死理,对于自己的未来,既不渴望权力也懒得谋求金钱,仅仅企图维持现状,心甘情愿把自己的价值排在别人的后面。但老人死了以后,一切都变了。

    那是个冰冷的早晨,墙角的杜鹃花开成火红的一簇,卫歧和教主、薛健等七人驾着马车一路往北,在快要靠近城镇的某个荒僻的村落歇脚。他们曾不止一次的到过京城,这地方也安插了暗哨,屋檐有许多乌鸦落座,远看上去像一片片树的叶梢。他们当中有男有女,但为了安全,向来都睡在一起。卫歧睡在教主身旁,然后是个谨慎的蒙面男子,最靠近门休息的是黄姑娘,他们按照床位的远近顺序,决定黄姑娘值第一个时辰的班。

    他们出来以后彼此话就不多,气氛变得紧张,卫歧感觉到环境的变化,不到必要也绝不开口。其实,要是潘生在,他们之间或许就更能放的开了。潘生是个灵活的人,跟谁都说得上两句话,并且从不热情过头,卫歧就缺他这点。教主入睡前拉着卫歧嘱咐了几句,旁边的蒙面男似乎有点害风寒,一直在咳嗽,黄姑娘盘腿坐在被褥上,只留了一个背影,在所有的事情发生以后,过了很多年的时间,卫歧始终无法记起老人同他说了什么。老人说了什么呢?他那时盯着他花白的头发,心里不知为什么有些同情,始终无法入睡,就在脑子里推敲一些剑法的事情。他虽然用刀,看潘生使剑,自己也想学,可见这人在武学上实在是孩子气。琢磨到一处不得要领的地方时,他恍然发现自己好像做梦了。

    他枕在一片毛茸茸的草地上,瘦小的黑蟋蟀在耳旁唱歌,漆黑的草丛根茎搔着他沉默不语的脸颊;他发觉自己在梦里不必说话,感到快活极了,如果不是鸟雀的翅膀拍打他的胸口,他是怎么也不愿意醒来的。再睁开眼,卫歧就看到一个个披坚戴甲的禁卫满房间里走来走去,他马上就醒了,抽出腰间的刀,眼睛急迫的寻找那个老人,只找到一个被抓着头发拎在手中的头颅。他当时没有反应过来,先是麻了一下,然后极其的不舒服,好像一下子落到被所有人孤立的境地:他原先不怕这个,也不在乎这个,现在却又怕又在乎。他想要报仇,但是这时才注意到自己胸口发凉,原来一把刀将自己钉在床板上,可谓是穿胸一击。

    有个人注意到他在挣扎,先是惊诧的“咦”了一声,然后慢条斯理地踱步过来,这个人唇角有痣,面若好女,卫歧糊涂了,没能像四年以前在山林间那样一眼认出来人是真武门的郑文君。当然,郑文君已经不是门派里某位长老的二徒弟了。他现在更有身份,衣着也十分斯文,就像在这个小房间里,他已经不需要亲自动手,自然有禁卫替他杀人,而卫歧与郑文君的身份也完全掉了个个儿。卫歧想了好半天才辨别出面前站着的是谁,又想了好半天才记起当年他放过他的事,内心里没有感情,只有剩下一点微妙的耻辱。他想回头看黄姑娘几人怎样,但明白看了也是白看,定然已经死了。一具尸体。就算不死的,只有通过叛变的手段,那么现在也是他的敌人。让老人死在自己前头,他卫歧尤其失职,他厌恶他自己。

    房间似乎窄小的可怕,寒冷像蚂蚁爬上这群卫士的皮肤,他们受铠甲束缚,却每一个都训练有素,现在只是在一旁安静的观望。他们这种江湖人稍有不查便会命丧黄泉,如今在小客栈中一口气连死了七位,个个都在魔教身居要职,其中还包括现任教主,当然已经是前教主了,这是很大的一桩功劳。

    郑文君朝卫歧走来,仔细检查了他的脸,终于把他认了出来。他不知怎么想的,站在那儿思索了一会儿,卫歧横躺着企图说些什么,张嘴就涌出一滩又一滩的血块。郑文君可怜他似的笑了笑,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卫歧当然没办法回答。郑文君说,那么不要砍他的头好了。带盔甲的士兵立马行动起来,拿匣子的拿匣子,摆首级的摆首级,很快在郑文君面前一字排开,这人从左至右地数,1,2,3,4,5,6,剩下一个空的,他同其中一个士兵说了话,那人得了命令便离开了,再回头一瞧,卫歧已经昏迷不醒。

    他其实没必要救卫歧。就算救下了,那人醒来心灰意冷,一定更想寻死。好,他想,就让我看看你算不算命硬。他走到他身边,将卫歧胸中的利刃拔出,卫歧痛苦地颤抖了一阵,呼吸还在,眼睫没有睁开。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