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话、金衣护法 (第1/1页)

    第二话金衣护法

    “你这个小子，白生了一张聪明的脸，却不想是个蠢货，竟然连送上门来的‘无常剑’都不要。”

    梅凌雪被这人一顿嘲讽，心下有气，寻着声音望去，只见对面的房顶上，远远地站着一个金黄衣服的小孩儿。

    身旁的汉子瞥了那黄孩儿一眼，道，“你也是来替江北一剑报仇的？”

    那小孩儿尖着嗓子咯咯笑了起来，随即道，“报仇？我知道孙擎死有余辜——他本来的绰号不叫江北一剑的，他本来叫毒郎君，因为他的剑上有毒，他的手上也有毒，他的心更是毒如蛇蝎；只是不知道什么缘故，突然有一天，毒郎君从江湖上消失了，随后就多了个江北大侠孙擎，他用的是一口白鞘的利剑——好像就是你手上这口。”

    梅凌雪听着这怪奇的孩子说这些，不免有些将信将疑，他瞧瞧身边这汉子，只见他黯淡的眼色里似乎闪过一点精光。

    只听他说道，“你知道得竟不少……孙擎这种人不配用这把剑，倒是不知阁下是否配得上？”

    那黄孩儿连连摆手，随即翻了一个跟头落在地上，梅凌雪仔细看才发现，这黄孩儿并不是一个小孩，乃是一个侏儒，这个人约莫已经有四、五十岁的年纪，但身高还不及一个十来岁的孩童。

    梅凌雪心里正揣测这个侏儒的来历，但听得这个穿着金黄衣服的侏儒笑嘻嘻地道，“我不用剑，我也不用任何兵器——刀剑无眼，兵刃都是太过危险的东西。”

    身边的汉子轻笑了一声，道，“你当然不用兵器，因为你杀人通常都只用你的笑脸，是不是？争天教金衣护法，笑面童子童春？”

    那侏儒一听，笑得更高兴了，道，“你听过我的名头，那就好得很了，魏迟，看来我们今天是可以做成一桩生意了：既然你肯卖无常剑，不知道可否把无常经也卖给我？”

    争天教脱胎自曾经中原乃至吐蕃诸部最大的势力竞天盟，在江湖中此刻正是如日中天，这金衣护法的名头一出，任谁都要吃上一惊。

    但比起吃惊争天教的来头，梅凌雪心里却在想，原来这个人叫魏迟，却不知是风驰电掣的驰，还是池鱼的池？

    魏迟道，“一个爱笑的人，别人总不至于太讨厌的——我也很想和你做这个买卖，只可惜，我没有什么无常经。这剑也不叫无常剑。”

    童春微微收敛了笑容，道，“你也不必再装了，八年前无名剑门突然覆灭，无常经与无常剑下落不明，像你这样的寻宝之人并不在少数。只是你比别人聪明，先一步找到了当年行凶的毒郎君、黑心铁手这些人……江湖传闻无常经中的内功可以去腐生肌再生造化，令瘸子站起来走路，瞎子复明；你无非也是想取了经书，好令你那只残废的手复原……可就算你武功再强，你只有一个人，能敌得过整个争天教？还是趁早交了出来为好。”

    魏迟淡淡地道，“你说的这些事，不过是你的臆断。且不论世上究竟有没有这样的内功，倘若我当真得了那经书，早就躲起来修炼；又何必站在这里吹冷风和你说废话？”

    童春皱起脸来，道，“魏迟，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逼我动手。”

    魏迟道，“你如不是刚才在窗外看到我那一手，只怕早已动手了。”

    童春干笑了几声，不置可否，却听魏迟又道，“幸好你没有出手，否则你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童春有些笑不出来了，他面上的神情微微变得狰狞，道，“我劝你一句，与争天教作对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

    魏迟冷笑，“那我倒要看一看我这下场究竟是如何了。”

    童春究竟也拿魏迟没有办法，大名鼎鼎的争天教护法居然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他走了之后，梅凌雪还颇心有余悸，眼下他说什么也不愿拿着这剑了。

    他不由瞪了魏迟一眼，埋怨道，“为什么这把剑这么危险，你却要把它给我？”

    魏迟道，“是你自己要买的。”

    梅凌雪简直觉得这个人不可思议，他转身将马牵了过来，又把那“无常剑”抵到魏迟胸前，道，“你收回去，我不要了。”

    魏迟道，“我没有银钱退还给你。”

    梅凌雪只道这人当真不可理喻，不由急道，“我，我不要你的银钱，你把剑拿回去。”

    魏迟将剑接了回去，忽然道，“你大可放心，争天教虽然势力大，却是一批乌合之众，绝不敢和汀兰十二客作对。”

    梅凌雪正将他的白马牵了过来，听闻此言，不由呆了一呆，道，“你，你怎么知道我认识汀兰十二客……？”

    魏迟指了指他背后的剑，道，“你这把剑是惠心兰的剑。你就算不是惠心兰的嫡传弟子，也是关系相当密切之人。”

    汀兰十二客乃是武林中十二名以群芳自喻的高洁名士，二、三十年前便成名江湖，这十二个君子虽然现如今已经很少在江湖中走动，但他们的名字就意味着登峰造极，深不可测。

    惠心兰是这十二个人中唯一的女子，也正是梅凌雪的母亲。

    梅凌雪想起方才自己说懂剑，但却根本看不出魏迟那柄宝剑的玄妙，可自己的来历，反倒叫他一眼就看透了；当下面上发烫，心里却有些不服气地道，“你什么都知道，武功又这么高，怎么会被人废了一只手？”

    这话一出，魏迟脸上的表情忽然就变了，死灰色的眸子里似乎要迸出火光来，吓得梅凌雪突然就闭上了嘴、低下头去。

    等他再抬起头来，魏迟又已去得远了，梅凌雪急忙跨上马，几步追了上去，道，“你怎么说走就走？你到哪里去？”

    魏迟瞧着前方，看也不看他一眼，道，“去快活林。”

    梅凌雪奇怪道，“快活林？”

    魏迟道，“从这里往东走有一个叫快活林的地方，那里有客栈，赌坊，有酒，当然也有女人，真可谓是男人最快活的地方了……现在走，天黑前当可以到得了。”

    梅凌雪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去过这样的地方，听到赌坊和女人，不知怎地，心里就有些痒痒。他自小受到汀兰十二的教导，品行自然也追求高洁，从未见过也未想过这样五光十色的地方；这时经魏迟一说，反而引发了他无限的遐想。

    他又策马跟了几步，道，“你……要去赌钱？可是你身无分文，要怎么赌钱？”

    魏迟挥了挥手里的剑，道，“我可以把它拿去当了；快活林的主人，是个识货的人。”

    梅凌雪一听，急道，“不，不行。若是又有人认定它是什么无常剑，要向你讨经书，你不是引火烧身？”

    魏迟停下脚步，想了想，道，“你说得不错，这可怎么办……你说怎么办？不如你出赌资，赢了钱归你。”

    这话正合梅凌雪的心意，心道洛阳两大高手决战还有数天的辰光，今夜的住宿地方也没有着落，不如就随魏迟去看一看。

    他倒未曾想过输了怎样，便跟着魏迟去了。反正在他眼里，魏迟功夫这样好，遇到争天教的人都能处变不惊，甚至一眼就看出自己的来历，简直是神乎其神，焉会有输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