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冲】柏舟_二十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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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 (第2/2页)

几乎统一了整个北方——七成天下。

    慕容冲早知道有这么一天,百无聊赖地看着周遭臣子欢快的大笑,苟太后在一侧瞧见他的模样便凑过去低声问:“大喜的日子,怎么摆着这么个面儿?”

    慕容冲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勉强带上笑容,东拉西扯胡言乱语:“今儿个一醒就叫人领过来了,还没来得及去侧殿看看六王子,有些害怕他睡多了吃不下食。况且,臣担心的是陛下有没有受伤,也不好这个时候问……”

    苟太后一听他是在忧愁自己儿孙便笑着安抚起来:“有什么担心的,永固一向皮实,孩子那里有奶娘宫女。”她往慕容冲腹部一瞟,语气更是柔和:“不用愁那些,你现在好好的把这一胎养好呀,比什么都重要。”

    慕容冲将手掌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也有些无奈。他的腿脚近些天又开始水肿,腹部已经挺起老高,因此他更不喜出殿参宴,日日在内殿与宫人玩一玩叶子戏,逗一逗儿子,一天一天就这么熬。他看着一个又一个异族使者退出殿后,已没什么再需要他观证的,便要向苟太后等人请辞回宫,毕竟现在阖宫上下都以他的身子为重,想来对方也不会拒绝。

    还不等慕容冲开口,大殿前又有秦军的斥候送报。这名斥候年龄看起来不大,模样要比从前的都毛燥一些,竟还是大喘着气进殿的,可见战报情急。

    苻融见状连忙叫人倒水与他,焦急问去:“可是前线出了什么岔子?”

    年轻斥候连忙摇头,咽下口中的水,显得竟有一些局促和不好意思:“不、不是的。是、是陛下叫属下快马加鞭……给贵嫔夫人送东西……”

    众臣皆是松了口气,苻融也褪去面上忧虑,听他的话好奇道:“王兄给贵嫔送东西?”

    斥候点点头,又茫然的抬头环视一圈,似乎在找这位“贵嫔”。慕容冲站起身走下去,也十分好奇:“陛下叫你给我送什么东西?”

    斥候听他的话便明了这就是自己的目标,忙把背上的包袱解开,轻轻取出里头的物件。

    慕容冲本以为是缴获的什么奇特的战利品,定睛一看竟有一些土壤从布包里抖了出来,青绿茎身,长叶菀菀,是一株他不曾见过的花,花头大概拳头大小,是紫色,像极红帐里苻坚眸子的颜色。

    慕容冲同几个好奇臣子都愣在原地,斥候小心翼翼把花儿捧起来:“陛下在盛乐一战大胜回营途中瞧见了这株花,云中十月初已经大雪皑皑,生灵凋零,陛下见此花开在雪中精神抖擞,万白一紫,神奇少见,福至心灵,便立即命属下快马加鞭,以最快的速度送来长安。”

    他顿了顿,提了声音,仿着苻坚的模样:“陛下说——此间此景,此花此情,予凤皇!”

    听闻此话,苻融只得笑着摇摇头,退回自己的位子上,苟太后嘴角也勾了起来,却没笑出声。在坐各位臣子有人实在忍不住酸,笑着哎呦一声。慕容冲伸手结果花茎,轻声问去:“它有名字么?”

    斥候点点头,答:“陛下找当地的人问了,说是叫做乎奔敖绕特,是云中草原的神花!”

    慕容冲摘下腕上的金钏给他:“谢谢你。你回去时候告诉陛下,凤皇很喜欢。”

    他想了想,又加了句:“凤皇也很想念陛下。”

    这回苟太后在上头是彻底忍不住笑了:“得了,改天满个长安都晓得贵嫔小名是什么了!腻歪的——慕容氏回去休息吧,可得把这花儿收好!”

    慕容冲谢了个礼便抱花回了宫殿,本要养在室内,想到它生在雪中,便只叫人植在了院中。前些日子清河没走多久他的花园便枯萎凋零了一遍,如今只有这么一株开着,他却十分欢悦。

    宫人立在他一侧也笑:“夫人这个月头一回这么开心呢,果然还是陛下的话哄的有用!”

    慕容冲没说话,看了看宫墙外头的夕阳余晖,他想,苻坚应该是从那个方向归来的。

    然而,建元十年的十一月,似乎注定不太平。丞相王猛本就积病在身,又不肯放下公务,天寒后便病如山倒,几乎躺在榻上不能动身,几个宫医看过后皆是摇头,言道凶多吉少了。慕容冲本没有什么的,毕竟王猛这辈子也没有招惹他。但他知晓苻坚与王猛二人君臣情谊甚深,视其如兄如父,又算了算时日,估计王猛应是撑不了多久了,便叫苻融派信给归途中的苻坚,好叫他赶急回来见上自己的丞相最后一面。

    可不想苻坚抄近道竟遭拓跋寔君的埋伏,不慎受了重伤。前朝皆是怒气一片,要求代王拓跋什翼犍给出一个交代,得到的却是没有交代,拓跋寔君早在几年前便已经叛出索头部,此次行动的目标本也是自己的父亲拓跋什翼犍。

    十一月中旬天王仪驾终于归宫,慕容冲已知晓苻坚重伤,却不清楚是个什么样的情况,直到见到人是躺着回来时候心才揪了起来。

    这种情况前世也没有。

    “陛下外形无损,怎么会重伤不醒?”

    先前为苻坚看毒的几个大夫进了内殿,慕容冲便差不多明了。

    “陛下外伤不重,却因受伤出血加剧学业流通,本堵塞住的毒性一下涌了出来。是草民无能……”

    不及大夫说完,慕容冲声音冷冰冰地截断:“确实无能,此毒经你之手已有半余年,还是只有一个模糊的解法。”

    大夫知道慕容冲是在撒气,便不敢多言。慕容冲坐在榻上瞧着苻坚模样,默了一会儿,突然对那大夫道:“去把你那方解药煎了来。”

    苟太后突然道:“不行。解药也是毒药,万一不成,你这是要他的命!”

    慕容冲不耐:“够了!我来与他试毒。”

    苟太后皱眉,慕容冲在宫中一贯安生沉默,从不曾这么暴躁强势,登时也被他吓住。便瞧着诸人喜上眉头,立马煎药去了。

    医毒的大夫准备了两幅药,一副是苻坚所中之毒的解药,另一副则是解药之毒的解药。医者需要观察解药毒性的特征才能肯定它能否有效医治天王,因此服下解药的人在医者观察结束之前便随时可能死于毒症。而乾元坤泽身体结构相似异于常人,所以因情腺相契之故才得由慕容冲试毒。

    慕容冲不做犹疑,接过解药喝下超躺在苻坚身侧,苟太后看到他鼓起快要足月的腹部到底有些惊慌不舍,可她做的出取舍,还是自己的儿子更为重要,便叹了口气出了殿门。

    慕容冲见周遭医者皆是惶恐的盯着他的脉搏,有些想笑,他侧头看向闭着眼的苻坚,忍不住心中感慨——两世来,他竟与苻坚还能有这般多同生共死的经历,当真天命诡道,奇也怪哉。

    他能感觉到毒性在慢慢上涌,双目看着男人的侧脸逐渐模糊,眼皮沉重,随后便同在生命截止的那场刺杀里一般,失去所有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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