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阴一箭 (第1/2页)

    妙月学剑的进程和武林大会的进度几乎同步，第二天，没有什么拜师礼仪，兰提也没跟家人商量，就将自己的佩剑抛给了妙月：“万钧剑，雷霆万钧，青光紫电，一代剑侠丁悯人的遗物，宝剑利锋，妙月用起来要当心。”

    妙月接过了兰提的万钧剑，朝青翠的枫树出了第一剑，未惊一片叶，只从树上吓出了几只探头探脑的小松鼠。清露藏于葳蕤草木之间，兰提一笑，掐过一掌枫叶：“试着刺中我。”

    学剑开始得简简单单，兰提继位也无b顺畅。在赌场的废墟之下，密室之中，兰家摆出一张赌桌，兰提端坐东南端，金银二sE耳坠轻摇。

    雷坚白还记恨星生赏儿子的一鞭子，咬牙切齿威胁他：“若我今日说出一个不字呢？”

    兰提挑眉：“阿兰若，菩提寺，是我的名字。提刀提剑，大慈大悲。我心慈，管杀，管埋。”

    门外兰窈的倩影摇曳，随之摇摆的是躁动的猛虎尾巴，涎水滴答，众人为之一颤。

    兰窈投来冷冷的一瞥。

    这些日子的间隙里，兰提又教妙月学剑：“这一掌枫叶，把它看成我跳动的心脏，你非取而不可。来，再刺，刺中了就学成了枫心一式，可入门了。”

    妙月她进展很快，冰蛊存活的时间有限，她抓紧一切时间参悟。兰提的院子关上门就是另一个天地，兰提屏退了所有侍人，除了在院子里百无聊赖摆弄小nV孩玩意的商YAn云，妙月只见得到她自己的潭中倒影，挥剑惊起波心涟漪。

    兰提不常在她身边，他仍然很忙。麦田烧了，西侧颗粒无收，安置费不菲。赌坊烧了，雕梁画栋化为乌有，重建所需金额难以计数。YAn云仙子与许yAn飞的纠纷仍未处理，兰拣答应过九雷岛净山门的条件是增还是减，决定权又到了兰提手里。

    天都剑峰众人销声匿迹，石不名无影无踪，简直是毫无音信。她不在山庄里，兰提便找到了兰启为的尸首。兰启为就泡在后山的一方小池里，他生前最Ai的观赏鱼生啖其腐r0U，橙h金鱼配叠叠粉英，满池绚烂，恶臭熏天。兰启为就在里面。

    丹枫山庄从玄青sE变成了纯白sE，纯白发带的兰提一身素，平静地朝妙月一伸手：“再来，枫心九式，初显yAn烈，冰蛊化冻，时间就不多了。”

    妙月未见他白日里一滴泪，却见他半夜在屋外蜷成一团，妙月将他翻过来，只见他捂着脸，妙月掰开他的手，只见他满脸是汗，他说：“妙月，我胃疼。”妙月匆匆给他弄了碗素面，兰提挑了一筷子，又痛苦地捂住了脸。

    天边泛起鱼肚白，他又要离开了。妙月独自吃完面，在苍蓝的天sE下用冰凉的井水洗了把脸，她在叫YAn云起床的时候，猜想着他今天又要面临些什么。她和YAn云母nV过去没有温情时刻，身份调换后，YAn云便能带给她一些惊喜，b如她会扎个花环，捉只小麻雀，还能做简陋的手工，b如缝一双不对称的袜子。

    她到了新环境，却很快就适应了，Y暗cHa0Sh的院子像个无穷无尽的宝库，她喜欢到处去探索。妙月练完剑，石台上会摆满YAn云带回来的战利品，都是不知何人散落丢失的小摆件玩意。YAn云献宝一样给妙月看，妙月便会真心实意夸她。

    兰提披着月光回来，一眼就认出了石台上一个残破的木雕偶：“这个是青澜玩过的。”

    妙月告知他，是YAn云找到的。兰提沉默，他仍然回避YAn云的存在。

    兰提终于有一日白天在家，这天是兰启为的葬礼。

    兰启为的葬礼上，众人皆着素白，兰提无须妙月戴孝，妙月便趴在假山后悄悄地看他，家里长老b问他是否还对漱泉夫人母子情未了，若再见那贱人，他该如何是好？

    众目睽睽下，武林同僚齐聚，兰启为的墓x轰然打开，藏经楼密钥就在其中，安然无恙。兰提取出那平平无奇的剑，在如狼似虎的众门派前，以剑划破掌心，滴血入酒碗，立誓言：“立地诛杀。”

    风雨飘摇，兰启为钉棺入葬，众门派亦歃血为盟，众人的血酒一人分了一碗，兰提是其中唯一一个年少的面孔。十九岁的山庄主，古老的武林盟，瓷片碎于天地风雨的呼x1张合里，血Ye混在酒里，众人囫囵吞下誓言的滋味，心有不甘，情有不愿，石阶前满是低下的头颅，兰提独自目视前方。

    妙月和他对视，她一笑，他没喝那碗血酒。

    兰提下午教她练剑：“不想喝，多脏呀。”

    “不是这样的，不是肩膀带着胳膊，是胯骨先出。”

    兰提是个很好的师父，他不会说一些你的眼睛要b敌人的剑更快这样玄而又玄的话，他又有耐心又指令具T，妙月跟着他进度飞快。只是她那种忧愁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兰提他就站在高大的枫树下，朝她微笑伸手，她却觉得他已经走得很远很远。

    妙月借口说自己累了，兰提终于坐下了。丹枫山庄雨霁新晴，彩虹横跨东西燕门，尽头仿佛就在西侧烧焦的麦田。

    妙月偏过头，吻了过去，她烈火般的心cHa0，如果他能感受到她心底一半的温度，他是不是就不会再看起来那么遥远了。

    兰提的手摁着妙月的后脑勺，他被她放倒在cHa0Sh的连绵凸起古树树根上，妙月的手m0得他弓起腰情难自禁地喘息出声，清晨是葬礼，此刻却是豪宴。

    这里是他从小练剑的地方，池塘边浮着几只绿毛鸭子，金鱼一去无踪影。

    天还亮着，随时有人会经过，克己守礼的三公子已在葬礼后成为了山庄唯一的主人，他脱掉了孝服，层层叠叠的罗裳下，妙月的身T快要跳出来，渴望着纠缠着，兰提的喘息从来没有这么放纵过，他几乎忘形了，妙月听他的声音，忘却了自己的声音，她抬起头看他，又被几点雨滴打Sh了脸颊。她和兰提一起抬头看，枫浪吹起层层绿雨，叽喳鸟鸣，重又落雨或是风吹积雨，都b不上此刻树间喁喁相私语。

    兰提笑着松开了妙月，相伴的这些日子里，刻度表从七十又到了七十五。

    晚上，他就不在她身边了。兰提为唐鸢刀掌门开了藏经楼，山间灯火繁密，藏经楼也亮起了灯，各位门派长老都可作见证，兰提就是万无一失的正统。

    唐鸢刀掌门入藏经楼闭关，他已经迟了快两个月，兰提特批他可住在楼中三个月，内门弟子与唐鸢刀弟子护他安危。

    稳妥，周到，兰提大有兰启为遗风。

    新任的武林盟主，从前是光风霁月的兰三公子，现在是八面玲珑的山庄庄主。薛若水这样和听风楼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