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西风的话》 (第1/2页)

    我听《西风的话》

    这是我在2022年最大的发现，一首非常朴实的歌，当时我来美国还不久，第一次听到，一个不知名的浑厚男声，第一句觉得很新鲜，这个旋律有点「怪」，两三句後，这种「怪」味渐入佳境，最後三、四句，觉得很特别、很优美、很动情，我就认定是一首了不起的歌。歌词非常简单，

    「去年我回来你们刚穿新棉袍

    今年我来看你们你们变胖又变高

    你们可曾记得池里菏花变莲蓬

    花少不愁没有颜sE

    我把树叶都染红」

    这段歌词唱三遍。我当时睡梦中，听到一声声的「你们、我」，彷佛真的是很关Ai我的人在对我说话，醒来琢磨这个歌词，因为不知道歌名，始终似懂非懂，主要是最後一句，「我把树叶都染红」。我好奇，这是什麽人，他为什麽要染红树叶。当我上网搜索这首歌，才发现这是一首很老的歌。h自作曲、廖辅叔作词，作於1933年，是民国小学音乐曲目。我很惊讶，为什麽这麽好的歌曲，中国大陆几乎一无所知？

    我只在小学上过音乐课，我还记得当时有专门的音乐教室，b平时上课的教室小很多，竹片墙壁，坑坑洼洼的泥土地，有桌子，没有凳子，大家靠桌子站着，人挨人地排队站着。音乐老师是同学易洁的mama，她mama一边弹琴，一遍教我们唱歌。唱的什麽歌都忘记了，要不是对易洁还有印象，她mama也算老师中b较洋气的，我可能会忘记自己曾经上过音乐课。不过，我猜测，少先队对歌《我们是接班人》一定唱过很多次。当时，学校经常开全校大会，全校学生分班集合在学校的大C场，整齐地站着听校长讲话。讲话之前，全校大合唱少先队队歌。班级Ga0活动，也常常唱这首歌。我猜测，电影《闪闪的红星》中的歌，

    「红星闪闪放光彩、红星灿灿暖x怀、红星是咱工农的心、党的光辉照万代…」

    也唱过，因为，当时学校组织看电影，这部电影看过好几次，记得自己这首歌也唱得b较熟。另外，还有记忆的是

    「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上面，听mama讲那过去的故事...」

    「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

    「牛儿还在山坡吃草放牛的却不知哪儿去了」

    「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

    但是，我的童年绝对没有听过、学过这首《西风的话》，而且我很确定，不仅是我的童年，而是在2022年来纽约之前的几十年人生中，我都没有听到过这首歌。不仅我没有听到过，好像和我b较密切的身边人都没有听到过。这首歌被中国大陆彻底遗忘了。我的邻居中有一位台湾朋友，年龄和我差不多，有一天，

    我告诉他，「我在你们台湾电台听到一首很好听的歌，西风的话，给你推荐。」

    他笑着说，「这是台湾小学的必唱歌，在台湾家喻户晓，我当然知道，这是真正的经典。h自也是大师中的大师，他的其他作品也值得关注。」

    我更不解，「为什麽中国大陆不教这首歌？」以我的了解，直到现在，在上海，也不给学生教这首歌，h自还是上海人。「为什麽h自在大陆默默无闻？」他培养的几个学生，b如贺绿汀，倒是赫赫有名。这位台湾朋友是毕业於台大的知识分子，他笑得更厉害，说，「你自己想想吧。」

    我只有一个猜测，这首看似普通的歌，其实很「悲」，而中国大陆的儿歌要麽是新中国的欢快，要麽是旧社会的悲惨。像《西风的话》这种无缘无故的悲是不合适的。我第一次听的那个晚上，就莫名地黯然神伤。之後，越了解越悲，越唱越悲，越听越悲，以至於无数次莫名地眼眶Sh润——心有所动，竟不知所动为何。我还发现罗大佑非常推崇这首歌，YouTube上有他对这首歌的补充版，将他的《歌》结合进去，完整歌词如下，

    「去年我回来你们刚穿新绵袍

    今年我来看你们你们变胖又变高

    你们可曾记得池里荷花变莲蓬

    花少不愁没有颜sE我把树叶都染红

    我再见不到地面的清荫觉不到雨露的甜蜜

    我再听不到夜莺的歌喉在黑夜里倾吐悲啼

    在悠久的昏暮中迷惘yAn光不升起也不消翳

    我也许也许我还记得你我也许把你忘记

    啊～

    去年我回来你们刚穿新绵袍

    今年我来看你们你们变胖又变高

    你们可曾记得池里荷花变莲蓬

    花少不愁没有颜sE我把树叶都染红

    花少不愁没有颜sE我把树叶都染红」

    也就是将《歌》中的最後两段合成一段替换了原歌的第二段，珠联璧合，可见罗大佑也听出了这首歌的大悲。可是无论如何文字，里面都是高高兴兴的话，怎麽会有悲呢？我来仔细分析。首先，最大的原因还是曲调，歌唱的男声低沉、迟缓，彷佛饱经沧桑、坎坷後的心声吐露。其次，就是歌词，处处暗藏悲伤。

    去年我回来——「去年」，暗示时间的流逝，而且以年计，寓含时光流逝之快。「回来」，暗示有离别。合起来，就是长时间的离别。

    你们刚穿新绵袍——「棉袍」，暗示冬天，寓意寒冷。「新棉袍」，暗示「你们」是一群孩子，而「我」年华已逝。你们又长大一岁，而「我」还是老样，不能在身边陪伴、照顾，不能分享你们的快乐痛苦。「新」意味着进步，意味着喜悦，此处却是以喜寓悲。

    今年我来看你们——「今年」，此时此刻，再次相聚，又一个四季的轮回，重逢的喜悦，往往更多是唤起对过往的伤感。而且只是「看」，说明很短暂的重逢，马上又将分别。

    你们变胖又变高——「你们」长大了，可是「我」又错过和你们一起的日子。不过能来看一看，也很欣慰、高兴，你们一切都好，「我」则尽在不言中。再次以喜寓悲。

    你们可曾记得——开始回忆，满满的惆怅、伤感。

    池里荷花变莲蓬——有「池塘」，有「荷花」，很美的意象，也似乎很悲。荷花洁白、娇弱，变成莲蓬，荷花已谢，再次感叹时光已逝，孕育下一个轮回。也引出秋意，荷花盛开在夏天，荷花凋谢在秋天。秋天的池塘，nongnong的秋意，nongnong的伤感。另外，荷花在中国文化中象徵君子的人格美德、清高孤洁，本身就寓意着美丽哀愁。池塘荷花也成为「我」的象徵物，从盛开到凋零，象徵「我」的从青春到老去。以美寓悲。

    花少不愁没有颜sE——「花少」，再次感叹花的逝去，美好事物的逝去。「没有颜sE」再次引出秋天的惨淡萧瑟，很容易联想到古诗「自古逢秋悲寂寥」。文中直言「不愁」，却是更愁。

    我把树叶都染红——「树叶」、「红」都是典型的秋天意象，那一点「红」不仅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