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影子 (第1/1页)

    「你们……先出去。」

    他声音颤抖，目光钉着那幅画，像要将它看穿。

    「……怎麽了？」Cire下意识循着他视线，想转头看清楚。

    蓦然，江暮云大步冲向窗前，扯住窗帘——

    狼狈而鲁莽地，房内一瞬暗下来，人形被黑暗吞噬。

    昏暗里他转身，像被黑暗吞噬还要奋力挣扎。漆黑的双眼里像有什麽随时要窜逃出来。

    「出去！谁也不准看！」

    所有人都愣住了。

    「滚出去！」江暮云闭上眼大吼出声。

    一瞬寂静，空气微微振动，卷起浓郁花香——Cire安抚说着没事了没事了好的我们出去，赶紧将佣人带出房间。

    「你冷静一下。我们先离开，好吗？」

    他沉默。

    关上门前，她担忧地看向男人。

    江暮云蹲下身摀着脸，将自己藏在黑暗里。

    「妈的……」

    ——他是不是，在哭？

    「发生什麽事了吗？」听见有人下楼，季纭希立刻出声问。

    没人回应。

    小斐觉得好像听见江暮云的吼声，所以就算好奇也不敢问，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

    佣人们退到一旁，Cire叫她们去忙自己的事，然後坐了下来，不发一语。

    「请问，江暮云呢？」

    Cire不想回答，但转过头时发现季纭希已经执起导盲杖，似乎是想上楼的样子。

    「等等！你先别上去。」她慌张地说，「他现在，心情不太好。」

    季纭希茫然地望向她——像在问，你为什麽要这麽紧张？

    但实际上她什麽也没说，只是站在楼梯口，静悄悄的，仰起颈子往上看。

    Cire紧盯着她，深怕她踏出脚步——

    「……季小姐，你见过江暮云哭吗？」

    「好像没有。」季纭希回过头来，对着空气摇头。

    「那麽我想，他现在的样子，应该不会想被人看见。」

    季纭希注意到，Cire说话不再抖了。

    於是她抿唇微笑，礼貌拘谨的那种。

    「我知道了。」

    她离开楼梯口，m0索着走到Cire身边，坐了下来。

    Cire不禁松了口气，转头提醒小斐该去买几条菸和午餐，待会江暮云可能需要。小斐听了立刻抓起车钥匙往外冲，走前还不忘大喊「谢谢莱儿姊提醒」。

    大厅只剩两个nV人，沙发中间隔了一点距离。

    「Cire小姐，能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嗯？」

    「请问，你是不是喜欢江暮云？」

    Cire一顿，愣愣地看着季纭希。

    「……你怎麽会这麽想？」

    其实，在美术馆时她就这麽想了，现在Cire的回答恰好印证她的猜测。

    Cire虽然对她很客气，但说话口吻总是不太对劲，好像总想和她b较什麽似的。

    现在也是。

    Cire阻止她上楼，真的是因为江暮云不想被看见吗？

    ——还是，不希望江暮云的模样被自己看见？

    见季纭希不说话，Cire呼x1莫名急促起来。

    她拿起茶杯，喝了口茶，试图平复心情。

    被发现又怎麽了？自己又没想要隐藏。除了江暮云本人以外，大家都知道这件事啊……连刚来几个月的小斐都知道。自己在紧张什麽？

    「那麽，季小姐呢？」

    「我？」

    「你对暮云呢？你不是——」

    「Cire小姐，就像你说的，都过十五年了。我和他几乎是陌生人。」

    Cire望着她，有些出神，杯子里的茶晃了一圈。

    「他说不想再见我，你不也听到了？」

    「但……」Cire唇瓣翕动，想说不是的不是的江暮云其实找了你许多年——但最终她什麽也没说。

    「後天失明的人，b先天失明的人更容易陷入忧郁。」

    季纭希声音平静，目光似乎投向遥不可及的地方。

    「我不忧郁，但我承认，我b谁都陷在过去的回忆里。」

    在见过那麽美的光芒以後……

    她便只能活成影子，一生追逐yAn光。

    「我很高兴能再与他重逢。但也只是这样了。」就只能是这样了。

    Cire放下茶杯，双手交握，只觉得心口有什麽浮浮沉沉。

    两人沉默了很久，直到一通电话响起。

    Cire看是小斐打来的，以为是午餐的事，没怎麽避讳便接了起来。

    「那个……美术馆那里出了点状况……」小斐劈头就说。

    「……你说吧。」

    今天可真是够乱的。

    「嗯……季小姐在旁边吗？」

    季纭希似乎听见了，转头看向Cire。

    「她在。怎麽了？」

    「呃，就是……」小斐支支吾吾，「警卫那边说，突然有一对老夫妇跑过去，说是看见新闻来的，想找他们nV儿……然後他们的nV儿，是个视障者……」

    闻言，Cire诧异地瞪大眼睛。

    倒是季纭希垂着眼睑，一副了然於心的样子。

    「季小姐，你……」

    季纭希朝她露出歉疚的笑。

    「看来我该走了。给你们添麻烦了，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