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人间繁花（9） (第1/1页)

    如莺眉所期望的，嬑莲和晚琂一路待到了上元节，约好晚上要一起去附近的镇上逛逛，庆祝佳节。

    「玩得开心些，也别太晚回来啊。」莺眉站在小屋前，挥着手朝他们叮咛。

    嬑莲点点头，目光瞥见坐在一旁竹椅上的阿尧，原先被压抑住的古怪与疑惑的感受又绕上心头。

    就在前两日，阿尧的腿忽然就……瘸了？

    她还记得那天早上，天还微微亮，她刚走出房门想去溪边打水，便听见阿尧与莺眉的房内传来东西摔碎的声响。

    其实听不清究竟摔碎何物，但至少能确定应当是玉石、陶瓷之类的物品被摔碎，随後便听见莺眉低声cH0U泣，嬑莲不敢多问，只装作没听见，赶忙出门打水去了。

    但那天晚上，她看见阿尧不再像往常一样到院子散步，反倒静静坐在椅子上赏月，本来她是不会上前交谈的，但抑制不住心中好奇便走上前去问了问早上发生了何事。

    得到的答案是阿尧不慎摔倒，又波及到床头的一些药瓶，这才有她听到的那些声响，而脚也因此受伤，须得好生休养，近几个月都不能再行走。

    虽说阿尧身子弱，可她还是不免有些疑惑，究竟如何才能摔得如此严重，而她虽不知摔了何物，但总觉得那些声响与药瓶对不上。

    只不过说到底，这些也不是她一个外人需要担心的，挥了挥手後便拉着晚琂往镇上跑了。

    踏进市街的那一刻，时间恍若又倒回到一年前，彼时她才刚找到晚琂，他还对她东防西防，连吃碗元宵都怀疑自己是否在里头下毒。

    思及此，她忍不住笑了出来，转过头去看走在身边的晚琂，心里觉得暖暖的。

    现在这样真好。

    虽然後来她知道当年自己对他造成的伤害，但她一定会尽全力弥补，助她的殿下重返天界。

    她一定会的。

    「殿下有没有想去哪儿？」

    晚琂思考了一阵子，略带迟疑答道：「听闻镇上的福德g0ng很是灵验，不如去看看？」

    嬑莲自然说好，两人便直直前进福德g0ng。

    求神拜佛对他们来说其实没有什麽用，一个是天界上神，一个是被贬的太子殿下，按规矩，这g0ng里的土地公见着他们还得行礼问安。

    晚琂也确实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提出想去福德g0ng走走，不过是为了自己的一番私心。

    「晚琂，别说我没照顾你啊，明日上元节镇上的福德g0ng会发桃花sU，你别小瞧了那桃花sU，传说只要拿给心上人吃，表白必定能成功。」

    前几日，莺眉与他闲聊时知道他们二人并非她想像的关系後脸sE都青了，不停念叨着要帮他一把，结果昨晚她还真的把他偷偷拉到院子内分享绝招。

    说完还很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用力地对他说了声加油。

    晚琂感觉心情十分复杂，倒不是对这绝招有意见，而是他着实没有告白的底气。

    他是清楚的，清楚自己心仪忆涟。

    想留住她不仅仅是因为她待他很好，也因为自己的私心。

    ——他不愿只作为「殿下」活在她的身边。

    仔细回想，他也不知究竟是从何时开始，从原先的质疑防备，到如今只要想到她，哪怕脑袋里g勒不出她的面容，心里也会是暖的。

    曾经的枯朽昏暗，都被她的到来照彻，成就了他的春暖花开。

    可是她究竟如何看待自己，他心底实在没有把握。

    万一……这些心思被她知晓，会不会让她就此厌恶自己、抛下自己？

    最终他的世界终究要归於寂静。

    思绪忽然飘回刚坠崖那时，他清醒後日日守在她房中照顾她，替她更换伤药、随时注意她的情形，可他却几乎每天总能听到她梦中呼喊的名字。

    她总是在喊着一个人——道长哥哥。

    「道长哥哥……不要走……」

    「不要丢下我，道长哥哥……」

    「道长哥哥，对不起……」

    晚琂心头一跳，埋藏在深处的记忆又被呼唤出来，曾经也有一朵小莲花这样喊过自己。

    可是她的声音早已在记忆里模糊，况且她只是个小花妖，甚至赠他的真身还化作魔树之果，怎麽可能能与床上那人相提并论？

    一个是不明身份的魔物，一个是天界帝君座下弟子、上神之尊，如何能是同一人？

    而忆涟从未这样喊过自己，她从来只唤他殿下，那这位「道长哥哥」又是何人？

    他不敢细想，怕最後挖掘出的真相是自己难以接受的。

    只要装傻就没事了。

    「哇！殿下我跟你说，这福德g0ng前面挤了好多人啊！不晓得他们聚在这儿做什麽？」

    耳边传来嬑莲的惊呼，以及衣袖被轻轻拉了几下，把他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现实。

    「我看见了，他们好似在等着领桃花sU呢，那牌子上写的福德桃花sU，珍视如明珠这是什麽意思啊？难不成那桃花sU是做成圆滚滚如珍珠形状的吗？」嬑莲看着排队尽头cHa着一块木牌，上面大大的十个字把她Ga0得有点懵。

    晚琂听了忍不住轻笑，本想开口解释与她听，然而话到了嘴边又吞回腹里。

    「珍视如明珠」之意乃是买了桃花sU赠与心上人後，便意味着送礼者会将收礼者视作明珠一般，仔细且慎重的对待、倾尽自己一生对对方好。

    也因此，这福德g0ng的桃花sU才经常被说成是这附近人们的定情之物、表白首选。

    「咳，你想吃桃花sU吗？」想到这桃花sU背後的寓意，晚琂轻咳了一声来掩饰尴尬。

    嬑莲脑袋转得飞快，立即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晚琂想吃桃花sU了！

    她再度为自己的过分聪明感到骄傲！

    自认为读懂殿下心意的嬑莲自信开口：「没问题，我去排队！殿下等我啊！」

    说完便转身要冲进人海里，然而脚才刚迈出一步，衣服就被拉住，接着她听到头上传来一声带着笑的叹息。

    「我去吧，你在这儿乖乖等我，不许乱跑。」

    她抬起头望着晚琂温柔笑颜，竟有些许恍神，他方才讲话的语气彷佛又回到当年的太子殿下，对再怎麽难堪的小莲花永远都是那麽亲和温暖。

    是以她竟来不及开口阻止，傻愣愣的看着他走进人cHa0，等回过神自己只能照他所说，站在原地乖乖等他回来。

    可才站不到片刻，福德g0ng旁边的玉舖便传来呼喊，引起街上周遭人们的注意。

    「来人帮忙抓贼啊！连神明的玉雕都敢偷，良心是被狗啃了吗！」

    玉舖的老板喘着气大声嚷嚷，气得脸红脖子粗，怀里抱着一尊玉菩萨，可仔细一瞧才发现那菩萨的双腿似乎被人扯断，碎裂的痕迹宣告着作品的废败。

    与此同时，她鼻间嗅到一GU极为微弱的妖气，转头一看果真瞧见一袭暗影出现在屋顶上，足尖轻点飞快往郊外奔去。

    心中一紧，她回头望了一眼晚琂，只见他仍旧深陷人海里，似乎没听见这边的动静，犹豫了一会儿终究决定动身追捕。

    所幸自己经过数月休养後，身子已尽数痊癒，没两下子便追上那抹黑影，召出长鞭挥击在那黑影面前，阻却了去路。

    见那人停下步来，她随即化鞭为绳紧紧绑住那人，自己则走到他面前开口问道：「你是何人？为何盗玉？为何只偷走玉雕的双腿？」

    嬑莲见那人一看到她便撇过头去，更觉怪异，伸出手将那人戴着的黑sE面罩扯下，露出的面容却让她一时说不出话。

    「阿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