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无情人却道有情 (第2/3页)

快跟上，苏并于道：“无情，不要再做无畏的挣扎！”

    无情仙子却笑了一笑：“我无所谓在哪里死，只是我的徒儿还在屋中睡觉，不得扰了他的好眠！”

    话音落下，她身着花衣的身影便化为了一道流电，飞往了废弃林的方向。

    苏并于道：“追！”

    不用他说，其他人也已追了上去。有一人走到苏并于身边，低声道：“苏师兄，这无情仙子的徒弟，是否需要追查？”

    苏并于道：“不用。他并非无情仙子之徒，而是天道院的大师兄，玄德真人座下亲传大弟子，绝不可能是魔修。”

    说完也召出灵剑，追了上去。

    夜风自墙上的洞口灌入，呼啦啦将桌上书页吹得沙沙作响。

    诉清歌只拥有次日清晨酒醒后，师娘魔修身份暴露，被绞杀当场的消息，过程如何，却是全然未知的。

    先前听宴上的对话，无情仙子不过只是将他当成了一件物事，死去还是活着，全然无所谓。

    可现在，无情仙子被围剿时，竟还想着不能扰了还在睡梦中的自己……

    诉清歌忍不住有点奇怪。

    正道绞杀魔修，这场景并不稀奇。他看了看裴凌，心想还是不要追上去比较好，让心魔道主看见那一幕，不知要生出什么事端。

    但就在这时，二人身边景物毫无征兆的如涟漪般泛开，再回过神来，他们竟已在废弃林的深处！

    与诉清歌带裴凌去过的河边小林不同，废弃林阴森幽暗，四处可见乱坟墓碑，参天巨树宛如鬼魅，在夜色中，光是轮廓便引人发寒。

    也是，如果当事人想不看就不看，那这幻境还有什么意思？

    诉清歌道：“凌儿，来。”

    裴凌上前一步，随即便被诉清歌揽入怀里。

    “记住，这只是幻境而已。”诉清歌道：“等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别怕，我会在这里。”

    裴凌却道：“我也是。”

    诉清歌怔了一下：“嗯？”

    “哥……哥哥也不要怕。”裴凌喊这声哥哥，还是忍不住有些害羞，顿了下才继续道：“我会在这里陪着你。”

    诉清歌心中掠过一丝异样情感，无声将裴凌搂得更紧。

    他们的不远处，无情仙子手持灵剑，身上魔气再也压制不住，身形神鬼莫测，在漆黑的废弃林中宛如一道幽魂，前来追杀她的修士人数虽多，但因这废弃林复杂的地形，无法发挥优势，反而被无情仙子逐一击破，杀了不少。

    血腥味逐渐浓厚，混战之中，无情仙子也被刺了不少剑，身上花衣被鲜血染红，黑发披散，宛如艳鬼。

    苏并于后到一步，见状叹息：“洛无情！何必再造杀孽！”

    无情仙子大喝：“你们要杀我，还不准我反抗！岂有此理！”

    苏并于道：“既然如此，当初又为何要堕入魔道？”

    无情仙子冷笑：“我十二那年被亲生父母卖入妓院，若非习得魔道心法，只怕早就成了那销魂窟里的一摊烂rou！”

    苏并于惊道：“你竟……隐瞒了如此之久！”

    他拔剑刺向无情仙子，花衣女子侧身闪过，仍被锐利剑气在脸上留下一道伤痕。

    “我虽是魔修，却不曾作恶。”无情仙子道：“一百多年来，我为洛河城付出了多少，苏并于，你看不到吗？！”

    苏并于道：“不曾作恶？呵，魔修与路边猪狗畜牲有何差异？这些年来，谁知道你在背后借着城主之位做了多少不可告人的恶事！任你巧舌如簧，堕入魔道就是死罪！看剑吧！”

    无情仙子脸上神情愤怒与失望交织，她提剑应对，然而先前的混战已让她元气大伤，不过几招便被苏并于逼上绝境。

    她瘫坐在树下，倚着身后树木不住喘气，苏并于将剑抵在她的脖子上，一条伏魔锁链如同一道冰冷的蛇，沿着剑爬到了无情仙子颈上，缓缓收紧。

    苏并于道：“若你求饶，我可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

    无情仙子冷笑：“苏并于……你我相识这么多年……我也……曾幻想过身份暴露时……你会念我这些年来付出的心血……理解我的苦处……”

    苏并于没说话。

    伏魔锁链逐渐收紧，窒息感浮上，无情仙子艰难的，断断续续道：“这修界太多人……比魔修作恶更多……我只是……不想死而已……何错……之有……”

    她的手艰难的抓握几下，似乎在这弥留之际，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可是，阴森的废弃林里，没有任何一个人陪在她的身边，她能抓住的，不过只有地上沾满了血液的泥土。

    “罢了……！至少本城主此生得过一知心人！”无情仙子的声音在伏魔锁链的束缚下，沙哑如同另一个人：“且看以后吧，且看以后……你们这些名门正派的虚伪嘴脸迟早要被撕下来，碾碎成泥——”

    苏并于忽然出手，猛地收紧了她颈间的锁链，无情仙子登时再说不出任何一个字来，怒目圆瞪，竟是死不瞑目。

    一阵风吹过。

    热闹了一夜的废弃林，忽然变得极其安静。

    诉清歌看着那些修士三三两两的离开，苏并于也收回了剑和伏魔锁链，挥袖离开。

    他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无情仙子的尸体，久久不言。月光洒下，照亮了无情仙子手边散落的一样物什。

    他怔了怔，松开裴凌，走上前去。

    才发现那物什是一枚缀着兰玉宝珠的剑穗。

    当年，自己夺得试仙台会头名，无情仙子摸着他的头发，问他想要什么礼物。那时候，诉清歌的回答是“不要什么法宝，只想要师娘给我新编一枚剑穗”。

    后来事发，这事也就被诉清歌抛在了脑后。

    他蹲下身，伸出手去，想要去拿那剑穗。

    然而，他的手指却穿过了剑穗，落了个空。

    只是幻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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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没得到的东西，如今不过是猴子捞月，一碰即碎。

    于是诉清歌重新站起来，转过身看向裴凌。

    青年站在原地，眉头微蹙，目光中带着满满的担忧。月光下，他脸上狰狞的疤痕，也被模糊了，轮廓变得温柔起来。

    方才无情仙子字字泣血，经历的痛苦与无奈，裴凌又何尝不曾尝过。

    的确，魔修大多都是行凶逞恶的恶毒之辈，他们堕入魔道，往往是为了追求更强大的力量，为了抄近路，为了能欺压他人。但裴凌与无情仙子，却是在夹缝之中挣扎求生的可怜人，他们堕入魔道，只是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