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满月女王 (第2/2页)

然问。开口时，她尝到苦涩的咸味，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德赛里昂终于直视她。

    “你身上的能力为你赢来第二次机会，月神代言人。”血精灵说，“不是所有人都如此幸运，所以我希望你能慎重思考。”

    “我不会像纳夫塔利那种人类一样差使你、挥霍你的天赋。”他解释，“我也厌倦了你上一任月神代言人关于毁灭者和救世主的预言，所以我选择第三条道路。”

    神和魔鬼从来就是一种东西，血精灵说，一种超越我们当前维度的存在。

    “我们对他们来说，不过就和这些兔子一样。只可惜你们人类拒绝承认这个事实，以为信仰神明便能得到救赎；我曾经的同胞们被仇恨蒙蔽，以至于忘了这件事。”

    “而我，”德赛里昂冷笑，“或许伊莲娜和她姐妹们做的最棒一件事，就是让我在这里思考清楚了问题本质。”

    “既然祂们提供的人选都不是真正出路，为什么不选择彻底放弃这场虚伪谎言？”

    德赛里昂挥手，无形的压力迫使预言家坐在一旁椅子上。

    一声响指。瞬间，特洛熙周遭环境骤然改变：此刻，她所坐的那张椅子成为银色王座，硕大紫水晶镶嵌在两侧，顺着铺了软银地毯的王座台阶朝下延伸。匍伏在她脚下的人们朝满月女王叩拜，月光在万古长夜中点亮信徒双眼。

    “就让神选中的两位候选人彼此相互斗争、两败俱伤吧。”

    “你会成为人类在新时代的统治者。”血精灵说，“追随我，和我一起研究最小化诸神带来的伤害。”

    “即便深渊力量遍布大地，你也可以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带领他们在黑暗中前行，寻求另一条共存之道。”

    他描绘着令人心动的未来，又将特洛熙拉入第三者视角。

    预言家试图调动自己意志对抗，甚至用上了梦境之森赋予她的力量，可还是无法对抗血精灵强大的cao控—————她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件事，德赛里昂的力量甚至可能远在她认识的所有法师能力之上。岁数成谜的精灵在漫长时间里恐怕已经突破了数次极限。倘若他不想特洛熙再出现在自己眼前，也不过是片刻念想间就能完成的事。

    她看未来的自己起身，银白色华袍裙尾从台阶上滑落。人群如潮水般起伏，赞美与崇敬他们在黑夜中的唯一希望。在满月之下、王座两侧，是曾经争斗不休、以至于让大陆生灵涂炭的神格候选人们。他们被打磨抛光过的颅骨在月光下泛着珠光般的色彩。

    “你可以有这种力量。”血精灵说，“想象有一天，你站在比肩神明的高度，成为凡人希望。”

    这是一副奇异景象：预言家从未设想过自己能成为如此强大、美丽而神圣的存在。她会设想卡厄斯，因为她的同学具有一切被神明喜爱的优点：美貌、聪慧、天赋与不屈韧性；或者伊恩和她的导师，因为他们信仰坚定且心灵纯粹，唯独不是自己。特洛熙是个走好运得到了月神祝福的普通女孩，她无法在关键时刻做出果断抉择，也做不到善良无瑕；在寒山堡垒这段时间，她更是看清了自己与顶尖法师之间的差距，她毫无天赋可言。

    可德赛里昂却在一次次打击她的最后，朝一介凡人抛出橄榄枝。甚至连希里都从未如此肯定过她。一位黑暗中的女王……她几乎能想象出导师听到这句话时困惑而不赞同的神情。

    那个可能的她朝现在的特洛熙望来：纯净紫水晶制成的发链垂落在女王额心，与她那双没有瞳孔的紫色眼睛一样，映照未来、映照过去————

    ————唯独看不清当下。

    她被那毫无温度的眼神刺了一下，猛地清醒。

    “不……”预言家摇头，“那不是我……”

    “你只是没准备好接受她。”血精灵说，“所有人把你当作一个产生预言的工具，可他们不知道你的潜力。”

    “死者会永远活在你的过去中，他们依然存在；活着的人依靠你看清未来，用他们的信仰供养你。”

    “加以提升，你的能力会让你成为不朽存在。”德赛里昂说，“而我将确保你和你的人民不再受到任何神明cao控。”

    幻像中，满月女王站在王座之前，而她头顶，隐隐约约浮现出一双巨大红瞳。

    特洛熙不由后仰，撞到椅背上。她发现那正是德赛里昂的眼睛！血精灵似乎已成为某种升纬生物。

    此刻预言家已经清醒许多，转而意识到德赛里昂宏大蓝图之下的谎言。

    “……你是个骗子……！”她奋力一挣，从椅子上起身，“[b]你只想自己成神！[/b]”

    下一秒，刀尖刺入血精灵手掌中。在预言家能碰到他心脏前，德赛里昂阻止她。他拔出手上餐刀，伤口处一丝血都没有。

    “让我把话说得清楚些吧。”

    “白星要塞迟迟不落，血族不想再浪费时间。”血精灵说，“所以他们找我，想让我帮一个小忙。”

    “作为回报，那些人的灵魂和躯体都将被献给我。”德赛里昂慢条斯理，将手上餐刀融化，“算上纳夫塔利的那些……”

    “……很快我就能彻底离开这鬼地方了。”他微笑，“你答应与否都不重要。毕竟，你的归宿在我这里，你是用我的生命果实洗礼的，特洛熙，她们给你举行卡帕拉马时，只想到这能让你活下去成为月神代言人，却忘了我才是你真正的锻造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