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说话的自由 (第2/2页)

  她还想继续说，可没想到，下方人群里竟扔来点着的酒瓶，瞬间半精灵的树像燃起烈焰。

    “你这个萨满女巫！”底下人叫道，“尖耳朵派来的jianian细，妄图瓦解我们！”

    没等艾德琳有所反应，她被看守围在中间的学生已经跳到那人面前，弯下腰俯视对方。

    那个挑事的没料到，被拷起来的黑袍法师行动竟还如此迅捷，不由后退一步，但那双红瞳已经牢牢锁定他，里面岩浆沸腾，让他瞬间融化，无法挣脱抽离。

    “你应该瞄准些。”卡厄斯低声说，神色自若，冷静语气中却渗出寒意，“你想烧死的不应该是我吗？”

    “烧吧，”金发法师微笑，“我保证你每个梦里都将烈焰焚身。”

    说罢，他甩开旁边按住他的守卫，转身回到原处。

    广场的消息传到城门外，很快在等候的人群中掀起波浪。见过年轻团长的流民谈起那几次惊鸿一瞥。

    那么一个好人，怎么可能有罪，有些人感慨，可很快，由于聚集在门口的人实在太多，守卫们不得不开始驱赶众人。

    “不要再靠近了——”希陌森用盾牌推开试图贴近光盾的人。旁边传来抱怨声。

    “就算不能进门，在这里听个热闹不行吗？”有人开始质问。在闹哄哄的推搡中，城门陷入了胶着的混乱。

    小队长艰难地驱赶人群，但下一秒，背后传来钝响。他回头，看到队友将一个男人撞翻在地。

    “你在干什么？我们不能动手！”杂乱喧嚣中，他提高声音提醒。

    是他先动手的！队友喊道，却被爬起来的那个平民报复性地推了一把。很快两人就急了眼。

    “不！停下！”希陌森怒喝。

    他这一嗓子足够响亮，推搡双方互瞪一眼，各不退让，再次僵持在了城门口。

    那个扰乱秩序的人被带走，随即教会一方陷入好一番争论。

    卡厄斯带来的这个不相干问题实在是让他们措手不及，最后只能勉强给出回复：

    “神的审判不能被撤回。”主教说，“更何况，特洛熙·月蚀曾作证你与以赛亚撒谎，鉴于她本人并不在此，原裁决也不予再审。”

    “你们可以联系她。”卡厄斯回答，“她难道不还是教会法师吗？难不成在逼走了那么多优秀法师后，你们又失去了最后一位月神代言人？”

    “甚至除了她，原本控告我的希蕾拉·火萤也在圣城，叫她出来闻讯并不麻烦吧？”法师说，“啊，差点忘了，她可是由于一句小小的抱怨，现在成了我的狱友呢。”

    他此言一出，大部分不了解圣殿内况的群众都惊讶地交头接耳起来。毕竟大法师锒铛入狱这件事足够有冲击性。

    在窃窃私语中，艾德琳的树像慢慢复原，看向学生。

    是时候了。导师暗示：告诉他们，你会站在他们这边。

    卡厄斯接受到了眼神，他抬眼，眺望不远处蓝色天空下的圣殿穹顶。那里矗立着伊恩曾向他描述过的镀金大十字架。每当清晨的阳光一寸寸照亮它时，站在那巨像旁，就会看到整座城市大大小小的屋顶亮起，各处钟声汇聚于此。

    “假如你们还是神的使徒，那还要再让多少人失言，才能将献给神的颂歌粉饰得美好和谐？”、卡厄斯开口，高声问道。

    “假如我的朋友无法说话，我便为他发声；正如当我无法辩解时，他愿承担风险为我辩护。”

    “可这几天来，我看到了太多不被听到的声音！”法师喊道，

    “在这里的人们，有多少次你们希望被听见，却被忽视，被规训，进而沉默？”

    “你们陷于战火的家乡、失散的亲人、看不到希望的未来———每一样都应该传到神和他使徒的耳里，好让他安慰受惊的羔羊，平息附骨之疽的恐慌。”

    “而现在，他们宁愿让我这样一个叛逃法师站在这里说上三天，却不愿听到那些最迫切的声音。”

    “斯拉沃尼亚多次请求教廷出兵，查希提出现血族，克罗埃西亚国王进攻半兽人部落，我导师苦苦维系林带条约却反被敌视，而你们，”

    卡厄斯面朝主教们，说，

    “除了派出一只失去团长的骑士团、不断打压削弱那些真正关心局势的人以外，别无作为。”

    “你们不是不知道这样漠视的代价，只是选择连它一起忽视！”

    “因为到最后，要上战场、要付出代价、要遭受家破人亡之灾的，不是你们，而是这里、和圣城之外的那些普通人。”

    “那些不被听到，甚至不被允许说话的人！”

    金发法师一字一句说道，“所以我想，既然我站在这里，能够发声，便也能替别人说上一句。”

    “让他说话。”卡厄斯说。

    他知道每一句说出的话恐怕都无法再让自己站在原点———当他开始利用民意来逼迫教会改判伊恩的缄言咒，自然也将自己绑定在了反抗者代表的身份上。

    现在这些人的关注点，将不再是伊恩的人格品质和真相，而是这个名字背后所代表的自身利益。

    “让他说话！”法师举起双手，高喊道，“让他们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