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以相宣_第五十四回 非仙亭不速来稀客 故人事平空访旧居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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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四回 非仙亭不速来稀客 故人事平空访旧居 (第1/5页)

    词云:忘。今梦靡宁旧梦伤。浮华过。犹一样寻常。

    说到子素神魂溃散,正处半生半死之际,其眸半睁半合,毫无精气,颈边未伤及大脉,纵不致血崩,也淌流不停,染得满枕满床。伍大夫先为他施针止住,护着心脉,然其气息极弱,几乎随时就要绝了似地,着实教人惊怕。

    转眼缃尹捧着木匣归来,伍大夫打开一看,连道稀品,反倒不敢下刀,香娘则道:「救人要紧,大夫切就是了,余下若要入药、熬汤,尽管吩咐。」伍大夫应了声「好」,仔细先斜切一片,转身拿到床前,正要坐下,倏尔却被久宣一把夺去。

    惟见久宣咬了咬牙,噙着眼泪,箭步上前抱起木匣退到窗边,颤颤低头不语,银杞当下惊问道:「久宣哥,你做甚麽!」满屋之人皆诧异看去,久宣潸然落泪,抬眸回道:「子素一心求死,已有多时。如今魂都到得鬼门关前,你、你……还不放他通行麽?」银杞一听,双目怒睁,上去就是一拳头砸向久宣,趁他吃痛摔去,忙将参片抢将回来,交予伍大夫,教他放入子素舌底含着。

    久宣失魂片刻,须臾回神,实是不忍再看,垂首夺门而出。香娘瞥他背影一眼,更心系子素安危,顾不上理久宣,招弟与开弟本在门外,见状悄悄跟去,到得楼下,只听一阵痛哭之声,竟是久宣抱头蹲在门前,哭得伤心。

    招弟见得,更是难过,又见久宣指上有伤,鼻子也教银杞打得流血,信手抹去,反倒蹭得满脸血污,便先吩咐弟弟打水来洗,亦蹲下身来,轻拍久宣肩膀,劝道:「公子先进去罢,且将伤处包紮则个。」孰料久宣受他一碰,更是无力,颓然跌坐在地止不住泪。

    对门文染、宋榷闻声出来,不敢多问,只同招弟扶起久宣,文染低声问招弟道:「子素怎般?」招弟摇摇头,也是红了眼眶,知道:「尚与他诊治着。」文染低叹,再看久宣,不知他又是怎麽了,待得开弟回来,宋榷接过水盆,拉住招弟道:「你与开弟且上去,看要帮手不要,此处有我们就好,去罢。」招弟见久宣颓唐失魂,放心不下,但听宋榷嘱咐,便也拉着开弟去了。羲容与宋榷为他洗净双手,拭去面上血污,问要不要换身衣服,久宣平复些许,低头见得满身鲜红,尽是子素之血,顿时又觉悲从中来,向前一跌,额头靠在文染肩上,不禁再三涕零。

    话说三年前,子素逃亡中计,後被赵端送回丹景楼来,就曾破腕寻死过一回,左腕之伤深及筋rou,再无力提笔矣。那时就是久宣凑巧,将他救了回来,今日同样,乃是久宣细心察觉,方挽回一条命来。然他两次见好友自绝,今亲眼看他自割咽喉,恁是刚强如久宣,也教哀哀欲绝。

    试问子素困局难解,久宣何尝不知?方才楼上骤然崩溃,竟想,不如就此让他去了也罢,好歹许他落个清静、得个解脱,免再徒留人间受苦受难。银杞怒中当头一拳,教久宣清醒过来,无地自容,逃到楼下,仍为子素伤心不已,又愧於近来未及照料妥当,难免自责自咎。要知久宣自打撤去花牌,就曾暗自起誓,要教楼里诸倌少吃些苦,且他虽见惯迎来往送,却少有生死之别,今年先後已失知砚、丘梧两人,若再走个子素,真要教他无从承受。

    文染拥住他肩,宋榷挽住他手,却见伤处仍在流血,转眼又滴落下来,原是掌心有道伤口甚小,却刺得甚深,只得先取布与他摁住。忽闻楼上一阵喧闹,久宣心惊,不管不顾跑上楼去,奈何好些人物聚在子素门外,久宣看不见屋里情形,急得发慌,招弟回头见得,忙出来与他说道:「公子莫急,方才子素相公突然阖眼,吓坏了大夥儿,不过大夫把过脉象,说是好事,只是终於昏厥过去而已,也算稳住命了,眼下正理皮rou伤哩。」久宣听来,终是舒一口气,缃尹回首见他狼狈沾血,便领他回房更衣上药。

    至於银杞,因他不肯离开子素半步,香娘便托伍大夫就地为他看看肩膀,所幸因着暑热,银杞穿件蕉葛背心在身,底下尚有两层薄衣,卸去不少力度,仅是破开半寸皮rou,并无大碍,却不敢想,若那物真刺入子素咽喉,莫说神仙难救,恐怕是要当场毙命,奔赴黄泉去也。

    伍大夫救人心切,自己也沾一身血污,香娘教小厮寻来衣物与他,伍大夫换罢,见子素脉象稳些,便去看看羲容。且说羲容焚花谶而病,也是难起,昨日尚能下床,谢青士来过後,不久忽觉乏力,一睡更发起高烧,今方见消退些,人则尚未清醒。而且西楼祸不单行,窈斋也出状况,两夜前不知怎地,顾馣竟独个饮酒醉在院中,恰好那夜萨其度来,寒川无暇,翌日天明方见他倒卧紫藤架下,就此得了风寒,如今同是卧病在床。

    久宣满心搁在子素身上,顾不得他人,托双子与寒川各自照看羲容与顾馣,自己看着子素,却怕银杞与他已生嫌隙,不敢贸进,连日守在子素门外,看人与他治伤用药。尔後几日子素脉象越发平稳,众人才放下心头大石,却见伍大夫神情沉重,久宣怕是另有变故,拉着大夫下楼细问,正好香娘自欣馆过来,见状招二人到院中隐秘处说话,伍大夫方道:「倌人之症罕有,老夫着实说不准。」香娘见他面有难色,心下一惊,忙嘱咐坦言相告。

    伍大夫稍作思忖,叹道:「医家皆知一理,乃魂随神、而神藏心也,古书有云:心之精爽,是谓魂魄。魂魄去之,何以能久?倌人已现神魂溃散之症,其神因心而伤,又兼失血,乃教魂失其舍。今命虽保住,魂却游离,究竟能否苏醒,仍是未知之数。再者,从前就知他偶犯恍惚、惊梦,种种症状,皆属魂动病象;张倌人素来百味皆苦,又是魄衰之兆。尔今受此一劫,即使醒来,怕也少不了落些魂疾魄病,难以再安。」

    久宣惊道:「何谓魂疾魄病?」伍大夫摇首道:「难说。或在神智、或在知觉,更有甚者或生癔病。」

    香娘叹了一声,则道:「有病便治,惟劳先生费些心,用药万勿拘谨,我苏香娘有得是钱。张子素可怜,若他当真不醒,我来养着就是,也并非甚麽绝人之路。」

    至於羲容,因着病起奇怪,伍大夫屡试难解,一时束手无策,遂又请来那商大夫帮手。商怛切罢了脉,问旁人他日前所遇所行,听罢思虑许久,方肯施针。此人不似伍大夫谨慎,常是兵行险着,末了取双一寸六分长锋针来,往羲容眉心与胸口玉堂xue两处各扎一针,放出两注血来,是夜竟真见人转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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