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以相宣_第五十四回 非仙亭不速来稀客 故人事平空访旧居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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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四回 非仙亭不速来稀客 故人事平空访旧居 (第2/5页)

 隔日乃是夏至,羲容、顾馣各有好转,子素未醒,但听招弟说来,半夜曾见他悠悠睁眼,侧首望了片刻,又复睡去。然那时银杞伏在案上睡了,不知招弟所言,是真是假,尚不能掉以轻心。

    每年夏至,香娘皆与陆稔斋有约,要去念禾斋吃碗冰醪解暑,今年日子虽则迟些,仍要出门赴会。久宣为香娘租来马车,送她出去,回西楼见银杞不在,趁机溜到子素房里,无声坐於床前。但看子素苍白得不似活人,久宣心下绞痛,低头却见床栏後头冒出个小脑袋,原是春大王伏在床尾。春大王探头来看,凑近久宣腿边嗅嗅,久宣朝他招招手,就见春大王乖巧过来,踏上久宣双腿蜷成一团,两只明亮大眼仍看向子素,似也为他忧心不已。

    久宣抚着猫儿,重重一叹,又揉了揉鼻梁骨,那日被银杞打过,尚有些红肿未愈,夜晚开张,还要戴上面纱遮挡。不久听得脚步走近,回首望去,正是银杞归来,便抱了春大王出去。

    惟见两人各是欲言又止,话未出口,终只默然擦身而过,尚且龃龉未消。

    春大王难得乖顺,平日谁要将他抱出子素房间,总要闹腾一顿,今儿却只伏在久宣怀里,到得楼下,方跃到花丛玩耍去。久宣正要回房,又见开弟自廊下跑来,问是怎了,开弟道:「方才有人拜帖来找三娘,我说三娘不在,他们就走了。」

    久宣诧道:「他们?还有拜帖?可知是甚麽人物,帖上写得甚麽?」开弟摊手道:「我、我不曾看!只说三娘出了门,便递还回去……那马车看着矜贵,哥哥说铁定不凡,教我来与公子报信则个。」

    换作平日,这厮少不得挨记痛拳,奈何久宣近日低沉,无心思与他计较,只问道:「人已走了?」开弟道:「走了,是两个人来着,年纪皆不大,不晓得是男是女。」久宣蹙起眉头道:「此事还能不晓得?」开弟忙又摆手道:「不、不,敲门那位公子定是男子,他身後一人不曾说话,看着不似男子,又好像不似女子……兴许就是不男不女!」

    双子素来是大的伶俐、小的细心,开弟不如招弟机智圆滑,常说些胡话来,久宣倒也不见怪了,打发他去,自入房里算账去也。

    话分两头,又说香娘独个去得陆府,府丁却说陆稔斋未归,还道:「主子吩咐过,若来不及回府,先请苏老板到後头休憩片刻,主子该不会耽搁太久。」

    香娘问道:「你家主子可是回画坊了?何事如此紧要?」府丁回道:「回苏老板,主子有事去趟墨府。」香娘心下奇怪,想来府丁亦不知内情,遂不多问,自顾随他入内。陆府贵而不显,骤眼看去甚是素雅,庭院花木,却皆是珍稀之品。府丁领香娘绕过主厅,沿廊至一清池,其中窄处过一道石拱桥,前面方是那念禾斋。又见斋院之前,依水立一长形方亭,北侧嵌一水车,两旁各种一株桃树,正是那京中美景非仙亭。

    此亭同梦觉园中集雨亭异曲同工,不知多少年前贾霭作客念禾斋,正是见此亭巧妙,回梦觉园依法建了一座。夏至天热,水车早已转动,淅淅沥沥沿檐落水,亭中有石桌,桌边有个四方木架,竟还放着盆小素心兰,想是为避暑挪来,置於亭中乘凉。此兰本生云南苍山脚下,京师北地极少见到,更难养活,陆稔斋却养成一盆洁净无瑕冰肌玉骨,又有水帘隔香,熏得满亭清馨。

    然小素心因着花瓣雪白素雅,又有一名「雪素」,香娘不禁想起子素来,轻轻喟叹,见家仆送来温茶,遂坐下不看那花。

    约莫等得近半个时辰,茶都续了几回,方见丫鬟来传,说主人已经回府,马上就来,香娘走出亭外,对水稍稍整理衣鬓,回首就见那风流人物摇扇走来。陆稔斋着一身湖色暗花纱袍,纵是主人迟到,仍不紧不慢徐徐走来,收了折扇,温雅作一揖道:「教香娘久等了。」香娘莞尔回道:「无妨,此处倒也凉爽。」

    亭中已有幽兰,无须焚香,陆稔斋吩咐下人去取甜食,与香娘坐於石桌,凤眸轻瞥,见她不问,自顾道:「方才去趟墨府来着。」香娘不以为然,只道:「我听说了。」陆稔斋又道:「墨夫人今日入京。」

    墨东冉为皂云庄少东人,并非家主,故此言所指,乃是墨东冉之母。香娘这才惊诧侧首,问道:「青衣尚在墨府,他又怎般?」陆稔斋道:「我便是为青衣去得,本是想去接他回来,正好你来,教他先随你回去。」然此时不见青衣,估摸是他不肯走,香娘并不意外,只不知他如今如何自处。

    稍停两个丫鬟奉盘而来,各是一碗冰醪,配以糖煮莲子仁与乌榄仁,另还有碟碎冰小食,顶上搁枚梅子,再以砂仁、乌梅几样祛暑物熬得糖浆,盛於壶中镇入冷水,丫鬟提壶浇上,冰冰凉凉酸酸甜甜,陆稔斋将此味唤作「梅雪」,炎日吃来分外可口。

    陆稔斋吃着冰雪,就听香娘说道:「青衣素来执拗,墨东冉伤势未好,他估摸是铁了心要守着人,怕只怕那位老夫人容不下他。」

    旧日祸事乃前车之鉴,梁家那般待他,墨家又如何?但见陆稔斋摇首道:「四明陆氏与那钱塘墨家有些情分,虽则疏远,也算世交,自打叔父回了宁波府,更是多些往来。墨夫人半月前秘密入京,就曾与我见过一面,仗着两家交情,托我帮忙打点些事。今日我去,本也不指望青衣听话,便去与墨夫人吃了顿茶,请她莫要为难青衣。」

    所谓四明陆氏,正是陆稔斋家乡族人,乃属宁波府一方名望,藏书之丰,江南无人能及。然陆稔斋与其叔父陆筠虹别有隐情,皆为家族弃逐,陆筠虹少年离家,早在京师开得作坊,做些装裱书画生意,一年其父病逝,陆筠虹回家奔丧,偶遇一後辈弃儿,却见他画技天成,平白埋没,问过族中家长,原是位堂侄,只因其眸怪异,教族人当作不祥。此子无名,因养在府外南面别院,随意唤作「居南」。陆筠虹心下怜惜,禀过族人,便教陆居南随自己北上,寻得名师习画,方成就他一时才名。多年後陆家男丁凋零,族长迫不得已,传信入京,命陆居南回去当家,陆筠虹知他不愿作那笼中鸟雀,身不由己受人摆布,遂将暄彩坊交托与他,替他南归去也。

    那陆筠虹从前居於念禾斋,别号念禾斋主人,只较堂侄年长十余岁,待他如兄如父,後更将念禾斋让与他去,陆居南为能区分,则自号稔斋。昔年陆筠虹亦是京中名流,此人与苏折衣相熟,香娘自也识得,若有陆筠虹牵制,又得陆稔斋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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